诗歌/《家庭周报》8月11日百花园 推荐作品
2023-8-11 07:36 家庭周报核心提示:
追忆不泯的美丽
文/ 平书宪(山东)
风起时,我推开灵魂的窗户
摘走骨骼周围的暮色
柔软的阳光从时间的缝隙里
照亮混沌未开的躯体
催醒血液语言和文字
我在异乡最喜欢做的一件事
黎明静如处子人群中动若脱兔
城市频率极快的节奏如
滋生于肌体上的诱惑变化繁多
将手指间流过的日子细数
倾听内心花开的声音,在俗流
保持灵魂澄澈的质地,我煞费
苦心一夜白头靠近故乡的灯火
所有的欲望收拢起躁动的翅膀
虔诚的朝拜者以一种缅怀的
方式,追忆不泯的美丽
我把心灵之诗写进一页纸上
像把一个童话收藏到记忆中
我的相思能否配得上你这绿意
文/向家青(重庆)
我相思的时候,茗藤在等待
养瑞阁在等待,我们似乎
忘记了庄园前面那口池塘
荷花也在等待
这世上除了入污泥而不染
再没有更多的洁身自好
这是端阳后一个难得的周五
昨夜除了星辰还有应节的
雷雨彩虹。古城门、练兵场
盘陀石、广福寺。
那么多的典故影响不了
一池荷花,一曲民谣
一段乡音。也影响不了
我在洁白的信笺上
专心为茗藤两个字描绘一番
这乡村难得的宁静
这荷花欢快的摇曳
我也一样惶恐
担心这粗浅的语句配不上
茗藤或者养瑞阁的绿意
孤独
文/陈祥细(福建)
那时的孤独
黄信封,白信纸
便寄出思念和牵挂
用钢笔或圆珠笔
吐出一些零散的情感
那时的孤独
信还未拆开
心里就已经暖洋洋的感觉
封口还未干
就有些急匆匆的投进邮筒
那时的孤独
出了奇的耐心
车、马、时光都很慢
熬得住寂寞,记住
一个人、一件事
鲁北平原即景
文/齐鲁磐石(山东)
白墙红瓦的村庄走着走着
就走进了茫茫青纱帐里
弥漫的五谷香里,草木更深了
揽一怀星辰的枣林,慈祥的目光
清空着天上的云朵
大禹的背影里
黄河的脊梁再次背负起
这一季烈焰的图腾
秋风默祷着篝火
星辰们在广袤的人间奔跑
迟开的野花满怀少年之心
一身风骨的老黄牛,呐喊里
回荡着朴实的吕剧腔调
高大的白杨一如我的父兄
坚挺的脊梁,扛起
灸烤和冰镇过齐桓公战车的日月
一马平川的原啊,少见
玫瑰般的隐喻。母亲的
歌声里,却从未远离芬芳的诗篇
后羿已经走远
却踏出了这块燃烧的永恒之境
赋闲的词语
那棵槐从练习、熟悉,到离开飞翔
年复一年,循环往复
无论白天还是夜晚
有些人是槐花,有些是叶子和槐荚
从追赶雨水到霜降
在瞳孔、指尖与羽翼之间
秋光静美,人世匆忙
相守,不问是否执手
爱恨已倦的候鸟,向南飞
待雪落下来
突然就没了悲伤
槐荚一声咳嗽,开始讲述
字字珠玑赋闲的词语
黄河仲夏
浩瀚天水,巨龙啸
蜿蜒九曲,飞腾而来
携风衔雨,汇聚入海
所经之处,呐喊、飞翔
万物高擎火炬
慈祥的眼神,爱抚两岸的
宝石翡翠
蔚蓝和云朵伏在脊梁上,采撷
愉悦的鸟鸣和绚丽的光芒
父兄们一脸汗水,开怀大笑
母亲呼唤着奔跑的孩子
此刻的黄河壶口天瀑,万鼓齐鸣
旧的时光一再被清空
下游的钟摆每摇动一下
塑造一块新的大陆
引吭高歌间,满腔激情挥毫
谱写广袤两岸奔赴火红十月的
壮美水调歌头
蒙山仲夏
翠峰浪涌,汗流浃背
篝火在燃烧,岁月在沸腾
质朴的崖崮扛起云海与松涛
哼着沂蒙小调的蒙河,流淌
新鲜的时光
繁忙的码头上,坐满了
卷柏、天麻、花椒、核桃、板栗
以及连翘、柴胡、百合、玉竹、映山红……
鲸背驼来浩瀚的帆影
涌动的是海潮,孕育的是星辰
煎饼卷大葱
再来一筐青啤,一份炒鸡
与蝉鸣蛙声对饮
昨夜一场雷阵雨
又凋零几瓣旧时光
多了些青青红红
隔河雨
仅仅隔了一条梅溪河
左岸清风,右岸细雨
左岸的鸟鸣婉转悠扬
清风流淌着思绪
右岸的声音沙哑
泄露内心的秘密
左岸的杨柳刺槐和梧桐,摇曳着
新生的嫩叶,把右岸飘荡过来的
期冀,悉心收藏
右岸的桑树、银杏、楮实子、山茱萸、金樱子……
湿润着眼眶,欣然接受
左岸柔声细语的抚慰
两岸的风景围拢在河里
婆娑的身影,鸟鸣和雨声
彼此认出对方的一瞬
河水的波纹便荡漾开来
扛一肩的琴曲
抱一怀的潮汐
此刻左岸的心事纷纷扬扬
右岸的雨水里
诞出新鲜的风和鸟鸣
枣树也是故人
飞翔的六月,青城镇的枣林里
有画家在写生
说要为枣树立传,留下不朽
清风细雨
间以几声婉转的鸟鸣
他在画那弯曲的腰身
晶莹的汗滴,沧桑脸庞上
欣喜的眼神
画奔跑着的满堂子孙
以及雨丝一样
去往十月里的念想
那年去看望姥姥
穿过街衢,陈家巷院子里的
枣树,老远就向我挥手问好
堂屋里走出一棵更老的枣树
满枝头的醇甜
此刻,她又折返回来
成为画家笔下的水墨翡翠
只不过,添了风,添了雨
添了流水
昨天
昨天,山峦诞生出鹅黄
分不清哪是月,哪是树梢
那时细雨无声,野花绽放
枯蝶的骨架
已经成为泥土的一部分
被根部吮吸,幻化出新的羽翼
痛快淋漓的风
也会陷入原地打转的思索
卷起旧时光,直奔苍穹
像一位老人,固执地回忆着从前
昨天是飞向云端的那只灰雀
是那条洄游的鱼
是跌落在山坳的那块陨石
眼巴巴望着天空
找寻归途
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至于我昨天栽种下的那棵蔷薇
此时节的六月里,已经成为
独立行走的生命
假如有采花人被扎了手
那人又是我
这也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老石桥
黛青蹒跚的老石桥
仿佛是一幅硬化了的油画
我用欢笑去画
用激情和奔跑去画
用三月春风的歌声去画
用美丽的雨雪和深情地月光去画
它悬挂在镜子上,陪伴着流水
坚挺的脊梁,背负着
来来往往的镜中人
迎来送往过一轮轮旭日和夕阳
当它送我骑着单车远行时
它用晨光进行了洗漱,为我送行
而今,时隔多年,我沾满了一身的斑驳色彩
步履沉重而来,仔细端详
画中那洁净浪花之上的穹顶,覆盖
独立的天空和舒展飞翔的翅膀
我爬上它的脊梁,望下去
身上的油渍污垢
顿时,淘洗的干干净净
路灯
走过僻静黝黑的辛庄小路
拐过伸手不见五指的史家胡同
穿越弯月与夜莺的眼神
直走五十米便到了大路
和几束往来的汽车灯光擦肩而过
就看到了不远处站牌上方的路灯
昏黄的灯光把自己的影子
拉的老长。渐行渐近
影子越来越短,直至
消失,成为路灯下的一个点
然后移步前行,影子
越来越长,成为
伸手触及天边的巨人。原来
把自己置身灯下
才真正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我去接孩子放学
我去接孩子放学
那些飞鸟们也在驮着晚霞归巢
领头的雁高举着旗帜
用来区分是那支队伍
一样的翅膀
但有不同的眼神和笑脸
和不一样的格律和韵脚
花团锦簇般,更像是奔跑绽放的
蒲公英的花
确认过眼神,便纷纷扬扬
云一样随风飘向四面八方
此刻西山也把夕阳喊回了家
夕阳去的是西山坳
明天却会以旭日的姿态登顶东山
我在思考,我如何才能
让我接回来的种子
不至于落进石缝发霉
或者被夜里扭曲的风吹走
五月
天空携带溪流奔赴而来
时空的缝隙里
滋生爱情的诗行
青苔也再次活过来
演绎外柔内刚
笛的念想寄予了月光
玫瑰把情书写给黎明
离骚交给了咏唱
汨罗江绽放心脏的轰鸣
粽香里飘荡着一首又一首绝句
鸟雀们的劝慰,让枝头
活成了自己:青翠、洒脱
眉眼带笑,笑声爽朗
五月,雨开始落下
一只忙碌的蜜蜂,羽翼上横着
奔赴前程的翠微
此刻,篝火映照的时光里
我看到了渤海中学的老师们
置身树苗花卉之中
比那只蜜蜂还要勤劳
黄河三角洲的雨
汗水浸透的衣襟还未干透
就被新一轮的奔跑再次湿透
黄河三角洲的春雨
是纯净的杨柳枝净水
遍洒甘露,来一个新世界的唤醒
是滴在情书上的幸福的眼泪
每一滴都绽放芬芳蓬勃的爱情
去岁,我曾从江南北上
一路敲着木鱼,默念着法华经
来到黄河三角洲腹地
雨恰逢其时,再次
染青了憎衣
滩涂湿地的丹顶鹤已经侯我多时
优雅的倩影,头顶着一抹红
于淅淅沥沥的细雨中凝视
满目鲜活的事物
雨夜
每一声滴答,飞逝
一段旧时光
流水已成为回忆
不知所踪
窗外弥漫蔷薇和青草的香气
和着泪水和汗水涂抹
黑漆漆的幽深的裂纹
玻璃上流淌着溪流
已无法辨别窗外的丑陋和善良
那些黑,掩盖了
疼痛和伤口,愉悦和激动
新鲜的滴答一再驱赶着过往
干净清爽,不厌其烦的
擦拭褶皱和尘埃。开启
治愈和疗伤,催眠和唤醒
而此刻,并不需要仪式感
沉默也是无效的
摆脱羁押的滴答是公平公正的
有的事物在自我修复
有的写下平仄的长短句
有的则把自己拆解,一地狼籍
这哪是滴答啊,分明就是——
诵读了一夜的论语
相遇三月
三月的雨线穿过时光的针孔
石头里飞出鸟雀
荒芜和寂静远遁
旷野音如洪钟
群山里涌出海浪
退隐的羽翼,重出江湖
逝去的蝴蝶流水里远去
一路唤醒那些沉睡
树下埋着的父母一再喊出你的小名
律动的鲁北青城,写下
燕喃的情话
黄河两岸点燃新鲜的篝火
像一颗颗闪烁的星星
梅雨
焚香礼拜过的梅
伫立在溪流的中央
一头是杨枝净水挥洒
一头是浮翠的荷钱
油纸伞斟酌平仄的韵脚
石板路展开江南的诗词意象
雨打芭蕉,一再推敲
檐下的燕喃,葳蕤了红尘
河浜远去,稻田漂在水面上
欸乃的橹声被打碎
低调的白墙黛瓦,赋予了
蓑衣的形体意义
月呢
——把心情交给了梅
松庄呢
——遇到梅雨,便去了瑶界
在南麻
雪落下来,一路的璀璨
绽放在心里。羊群马队
奔走驰骋。飞鸟
飞进石头里
循着雪声,我来找你
雪花之远,南麻之远
雪花覆盖的地方,潜行的
月亮不远
而今,我在听
在听槐花折翼坠落的声音
端坐山腰的槐,捂着
疼痛的胸口,一夜
一夜挽留雪
溪流时缓时急
石头里飞出群鸟
四月的水墨里,我于二郎山下
收集流水
黄河滩
踩下去的凹陷脚印
很快就会被环卫工一样勤快的风沙
轻轻抹去。不留一处伤口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穿越时空的丝竹管弦
一遍一遍诵读深沉的史记
久远的血色和结痂
封存进泛黄的褶皱里
裸露的胸膛尽显沧桑
长满新鲜的蒹葭、禾苗和树林
起舞的鸟雀
沉醉于这古典的韵律里
滩涂的臂膀围拢着河水
不息的水流,裹挟着泥沙
塑造广袤的河滩,新的大陆
层层淤积和续写春秋和左传
爱恨情仇,不断幻化为
飞向深蓝的翅膀
雨天
雨从天空滴下来,发出轰鸣
淘洗和冲刷着尘世
一片混沌里,斑斓的蘑菇在盛开
像一块块浮萍
雨一滴一滴在汇聚
上演新生和死亡的交响
花瓣被打落,归于尘
丛林摇曳在粘稠的时光里
雨滴不断落下,事物在变化
篝火,已跑在雨的前头
群山已落在了雨的后面
不断有雨滴遁形
日月么,尤信“大一藏于水”
四月
绿开始变得逐渐浓稠
狗尾巴草也朝我放肆的开怀大笑
瓜豆的种子是播种下去的诗歌
某个月夜就会举起天空
放声歌唱
老榆树拉着小提琴的蓝色小调
活成了十八岁的样子
河边薄衫的归人
不经意间,总是
和槐花翠柳撞个满怀
和风细雨擦过的镜中
万物在抖动,跳跃,飞翔
此刻,黄河岸边的打渔张
面颊温暖,盛开着爱情
低头处处是滴翠的诗行
抬头是鸟儿们的喝彩
青铜鼎
在博物馆的一个橱窗里
看到了一尊静默的青铜鼎
一脸的沧桑和皱纹
那微笑的姿态
明显是在向我问好
深邃的眼神却看穿我的骨头
它无言地望着我
如水的平静
犹如骊山那棵古柏望着
脚下那棵小草
我恍然大悟
因为我的骨头里
不会有舍利让它激动
浮沉的身影滋生庞大
布满了滚动的风雷和雨雪
四足托起山一样沉重的春秋
冷艳的光芒里
闪烁图腾
待我转身离开
踏上二十一世纪里
喧嚣浮躁的楼梯
背后有人在喊——
多淬几遍火
我回头望去
眼帘深处焕然着返璞归真
文章原载于家庭周报8月11日百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