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河,截取一段月光(外十一首)
董芹芹(山东)
一片素白
一片月光里的海
一碰就碎
澄澈的让人想落泪
且听清风述说
且让梦里的落花,铺就十里长亭
在现河,我有一生都扶不起的乡愁
请允许我游离在半醉半醒之间
听一畴蛙鸣,在夜晚游河市民的笑声里
在和谐、幸福、美满的平度大家园里
剪一段月光给月光
填补一轮圆满
站在平度大泽山上
找一条新砌的石板路
林深,巍巍大泽山,独行在
乱石铺街的栈道
古树葱郁有些章法
郑板桥的水影横斜模样
我想弃城而去——
来大泽山,开启所有的窗子
掀开婉约江南的,一页
让雨水和花香飘进,接受那些语法
抖一块石头,忘记自己的肉身
在苹果木上打坐的蘑菇
蘑菇,于苹果木上诵经
阳光在大棚内打坐,太久了……
平度七河的钟晨暮鼓
夜夜守候着风尘末卸的人
多看一眼,会陷入苹果木的天然咒语
仿佛从那里
随时会走出普度众生的神
没有约定 也没有等待
在蓼兰镇,一群诗人踏着平仄之步子
走来,彼此打量
不谈乡村、城市
谈论蓼兰镇的月亮升起来
谈论蘑菇从苹果木上站起来
春泥
摔打 揉捏 火的炙烤
一块块泥土站起来
向天空致敬后,根植在滚烫的乡村
春泥诗社,这颗种子破土时
阳光和雨露也来加持
两年 十年
春泥枝繁叶茂 郁郁葱葱
田间地头 林荫廊道
惠民工程 城市客厅
到处流下了诗人们的汗水
洒下了诗人的智慧
诗人们的脚步一步比一步缠绵
诗人们的内心一天比一天火热
她们深爱着这片土地
深爱着脚下的这片春泥
这些来自天地深处的精灵
突破尘埃,坚守根部的神位
那些用犁耕地的人
和用笔耕地的人,如出一辙
指间大象
能在指间跳舞的不仅有空气和阳光
还有大象
在新河镇
那些坐在贫穷里的百姓
看见了祥云,大光
她们白天编
晚上编
晴天编
雨天也编
男女老少编
家家户户编
以党支部为引领的现代经济大放光芒
新河草编走出了新河
走出了平度
驰越在五湖四海 平原草甸
遮阳的帽 跑步的鞋 手提的包
一件件贵重又别致的艺术品
载着平度人民的灵巧和智慧
出现在各大商超 精致的玻璃橱窗里
从此
全国人民都知道了一个响亮的名字
新河草编
七月的长广湖
七月的长广湖
透明状地握着我
一只铜铃等着夏风吹
音乐起了
喷泉升腾 旋转 交错 融汇
像灵动的宋词
闲愁是李清照的
像璀璨的烟花
稍纵即逝
又像婀娜的神女
带着神秘的火焰
诗人心上的河流依旧欢送往来的船只
偶有一只水鸟
飞过水面
它拉动了一池湖水
和白色的云朵
我用柳枝写出湖水的名字
祈祷生命背后的故事
赋能平度城市和乡村的巨变
仿佛只要一抬头
满池的荷香便围过来
产芝的雨
蛙鸣,松鼠,仓惶地
逃离。在松林间
雨声清脆,悦耳,打湿了雾气下的
产芝湖。水库撑着竹子高了起来
花朵落进灌木丛
一些淡淡的清香暗藏行踪
一条清笛如天籁
青石板路连通着一些,听雨的诗人
在产芝
他们走过村庄,来到进士府前
古槐树下,八百年的雨还未停止
落到诗人眼里
又多了一些解构和修辞
沽河的田野
浓到,化不开的绿意
在阳光下慢慢走过
全力打造利益共享、责任共担共同体
小家户、大市场,枕着绿意
手牵着手。莱西会议的种子
已种在了这片春泥
咕咕的流水灌溉着这片土地
乡村振兴结出丰硕的果实
三配套,党建引领,村民自治
莱西经验在新时代焕发出新的活力与生机
我卷起裤腿,踏进这片丰饶的土地
新鲜的泥土贴近我,流下了滚烫的泪
纵横交错的往事,在泪里
映照出田间地头新农人的希冀
产芝水库的黄昏
古铜色黄昏,如摇篮曲
在树丛间盘旋,湖里涟漪在荡开
安静的羊群,一步步地向水库靠近
光线漫过水面,爬上水库围墙
照进新修的环湖大堤上
有时候,黄昏落在水上
搅动平静的湖面
鱼儿悄悄遮覆,水底温柔乡
黄昏习惯了,跌宕起伏的笔触
逡染着美丽乡村,齐鲁样板的唯美画卷
戴斗笠的垂钓人
端坐黄昏,正了正斗笠
又把竹竿甩了出去
龙泉河堤之夜
湖水慢慢铺陈
夜一点一点暗下来
白蝴蝶伏在红芍药的唇上
蓝衬衣,盖住乌黑的光
房车,帐篷,烧烤
这是只属于周末的氛围
齐鲁样板,乡村文化旅游的新径
夜越来越深,星空辽阔
顺着风的方向
一直走,没有比星更大的花
它们清澈地摇曳,与我
与周末游玩的人们相互倒映
我总是以一树花的姿势
在帐篷前的芳草地,站成等待
蜻蜓飞来,悄然一吻
心——微颤
姜山湿地
黄昏褪着色
给姜山湿地披上金外衣
鹿群奔涌,芦苇一片一片
别在湿地的对襟上
一只只白鹭
扑棱着翅膀飞向远方
芦苇闪烁,像一场白茫茫的雪
像茫茫戈壁,热烈的夏日
飘荡着圣洁的光芒
三三两两,高高低低
根攀系着根
依水而立,栉风沐雨
站在山岗上,荒坡上
向着阳光的方向长高,高过村庄
高过生命
挺拔,屹立
一些养分在脉搏里缓缓流淌
春来了
春装在衣柜蠢蠢欲动
眼里的春色已漫无边际
这时候的春
比冬天裹的还严实
汉中的油菜花开了吧
是否有蝴蝶飞来飞去
春天刚舒展了几下身子
寒潮突然来袭
就像一个人对你
忽冷又忽热
没什么两样
缝隙里的生活(外六首)
周立志(山东)
那年,雪从你的笔下开始,落满整个城市
____________题记
仍然是那灰暗的小屋,我从不拒绝雪的降临
没有门窗,便在四壁捅满窟窿
风迫不及待地窜进来,带着冬天的寒冷
泥土的气息早已灰硬,我还温暖
向大地祈祷吧,宽恕我僵卧的灵魂
个人的力量,怎么能扭转某些罪恶
我已停下我的笔
和丢下的玫瑰一起凋谢
而风仍不息地从这个季节穿过
从凋零的玫瑰花瓣中穿过
我抓过城市的手,抚摸我滚烫的额头
看哪,这呼吸早已变成了白色
低矮的床头,用简陋的木条
搭成书架,将我的蠢蠢欲动
和不安折叠存放
打工者的眼睛,在这里仍旧清明
家乡的语言是火,目光便是
催赶双脚前进的鞭子,一道道烙下伤痕
像承受一种好像甜蜜的负痛
我必须竭尽全力,必须永不停歇
拧亮电灯,我看见了岁月之光明亮耀眼
我也明亮耀眼,我深藏的骨头深处
骨髓像血一样流动,灵魂战栗不安
翻开书页,找寻丢失的掌纹
发现除了记忆,我们都丢了太多
寻找另一种颜色
我看见墙壁之外就有你的眼睛
只是,还隔着太多的城市
____________题记
叶子绿过七月之后,我便醒来了。
我看见你的手,呼唤在另一个季节之外
那里的阳光很明朗,你很年轻
我看见青春就在你身后闪耀,和
这突然跃出的泉水一样鲜明
很多的星星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去思念
包括月亮。身边,还有很多坠落的云
它们穿过我的窗子,我的书桌
进入我的眼,于是,云化作了雨
带着些微的苦涩,我尝过
曾在很多个夜里醒来,看见你
离我很远,看见那夜的黑
一点一点,从窗棂渗进心里
我愿意将下一个春天打散
来换取你温暖的呼吸
有人说,感情可以是紫色的
温暖而忧伤。可是紫色太浓
它伤了我的眼睛
我想等到天空发白的时候
再去寻找另一种颜色
明朗而炽热的
文明的痛处
猎人回到小屋,帽檐上的霜雪凝固
风已经停了,月亮无比温柔。还有妻子的手
端上,一碗热热的姜汤
猎枪倚在墙角,新鲜的狍子,刚刚闭上眼睛
向生命告别
每个月,打三只,卖三只
山林生灵兴旺、百兽欢腾
这样的日子幸福而美好
后来,一纸批条,一枚鲜红的印章
那些决定命运的人,那些高喊着创造文明的人们
涌入山林深处。疯狂,闪亮的锯斧,割断跳动的脉搏
百年大树轰然倒下。松鼠张开受惊的眼神
云雀尖叫着冲上云霄,狍子仓皇逃窜
猎人走来,抚摸着裸露的树桩
还会流出疼痛的汁液,而繁盛的树冠早已散落
好大一片天空,苍白的颜色
阳光直直的射下来,土地渐渐干涸
这一天,猎人锁起猎枪,看着人们疯狂进入
一山的大树躺下。灰蒙的空气,山体不安
山下,树干变成文明,一栋栋房屋拔地而起
门窗闪烁光芒,家具光鲜灿烂
文明落地生根 茁壮成长
春风解冻后,大雨直刷下来,冲击呼啸奔来
这个晚上,猎人的面孔充满恐惧
山雨轰鸣,雷电交加
猎人说,你看,山神发怒了,这样的力量我们无法抗拒
妻子抚摸着狍皮床面,闭目祷告
就像大山突然陷进地里,好大一座山峰削平了
山下,号称辉煌坚强的文明,在泥流中被拧得粉碎
人们丧失了声音,看着亲人迅速冰冷
或者淹没。
原来,所谓的一些文明,是这般脆弱
猎人不曾远去,在鲜花盛开的每个季节
和妻子勤劳的手,开出大片山坡
山坡上,鲜花盛开,小树抽出新叶
有成群的鸟儿飞落花丛
山坡四周,仍是荒芜一片
猎人已经苍老,无力再种植岁月
猎人说,只有弥补着,才会心安
人,不能迷失灵魂
那杆猎枪,已尘封多年,和木箱一起
逐渐腐烂,满身锈蚀
七月殇
生活,造就了很多不同的面孔
还有爱情
什么时候开始
我不再可以清楚的看到明天
不再可以简单的相信承诺
不是因为伤,也没有怕
只是很多的惶惑滋生着,像
游移在半空的叶子,触不到天
触不到地。这种坠落
从来就无可奈何。
直到有一天,老屋的石榴花开了
一朵朵致命的伤口
幸福和残忍我们都无法拒绝
既然在春天坍塌,就失去了收获的季节
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了,我只好看着你
一路上怀疑的目光
我可怜的七月
狂想曲
我要抽出两根肋骨
把断了的桥,重新搭起来
从神经末梢到骨头深处
都飞奔向你
彼岸的传说早已沦陷
它的末路是否属于注定
我并不介意
任时间如流尘逝去
我抱着扁担,化身剑客
并召唤青牛俯冲而至
不要喜鹊,喜鹊你自由地飞
传说与我们毫无关系
银簪划下之时
我带青牛合剑而击
十万天兵退避
你终于站在船头,湿漉漉的
眼神似喜似嗔,又含十分明媚
我总是沦陷于此
桥的一头,是守望轮回的孤寂
另一头是我的扁担
挑着我的尘世
如果
我不知道现是在上海
还是杭州
还是在江南水乡的哪一个角落
这未知的脚步声
踩中每一个失眠的夜
让我凌乱了对季节的判断
是如火的盛夏
还是深冷的冬
是悠长的海笛声
才让我回到这个世界
身边很多人,身边很寂寞
风没有颜色,雨没有颜色
我和我自己面面相觑
哪一双是你
哪一双又是我
手中涂过的色彩
被过早的时间错过
还有距离
让我们这么紧蹙的眉
都无可奈何
如果,那个传说中的2012
它是真的......
风
那是流动的温度
时而爬上滚烫的额头
我站在历史的缝隙中
看远古与繁华变幻面容
不是所有的坚硬都会消散
就像有些种子
会由何处而生,会往何处而去
在这些历史的坚韧面前
我们人类羸弱如蝇
岩石收起冷漠的眼神
对天空粲然一笑
一只小蜥蜴惊惶逃出
不安的尾巴左右甩动
如果时间是死神
风就是凶器
它梳理过万木成林
也梳理过苍凉荒漠
它从今天而来
又向昨天而去
正如我匆匆上班而来
又匆匆下班而去
对所有的经过毫无察觉
那些我们经过的风
和风经过的我们
彼此陌生,从不停歇
原载于2022年10月21日《家庭周报》7版 百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