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张海东，教授，博士。现在中国气象局工作，曾任局长秘书。就读于北京大学、中国人民大学和南京信息工程大学。财政部、工信部和故宫博物院等文化项目评审专家，中央国家机关书法家协会理事、中国书画家联谊会理事等，高校客座教授。

编者按：

《父亲的手》这本书是张海东教授历时一年创作出来的史记佳作，记录了父亲作为基层干部一生的奋斗情怀和一代人的责任担当。作品通过父亲长满老茧的双手，展现那个时代的特点，勤劳勇敢创造美好生活，“为人民服务”的信念根植心中。张海东教授文笔灵动深情，浓浓家国情，拳拳父子恩，将中华孝道文化体现得淋漓尽致。读起来踏实又美好，敬仰又珍贵。

基于此，我们采访到张海东教授，共同体会他创作《父亲的手》这本书时的情感祭奠和对中华孝道文化的关切祈盼。

《父亲的手》与中华孝道一脉相承

问：张教授，您如何理解中华孝道的核心价值？

张海东：谢谢您。“夫孝，德之本也”，孝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苍苍蒸民，谁无父母？提携捧负，畏其不寿。”古代就有二十四孝，比如“卧冰求鲤”“恣蚊饱血”，古往今来都是一脉相承的。善待今天的父母，就是在善待来日的自己。

孝道文化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内容，发挥着修身养性、融合家庭、报国敬业、凝聚社会、塑造文化的统领作用，体现着讲仁爱、重民本、守诚信、崇正义、尚和合、求大同的时代价值，是涵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源泉。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培育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必须立足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华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重要组成部分的孝道文化，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建设中具有根本性的现实意义。

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孝敬这两个字，要内心有了敬，外在才可能有孝行。人生在世，最不能辜负和最应该珍惜的就是父母。对于父母，作为子女能给予他们最好的回报，就是不要辜负父母对我们的爱。

问：《父亲的手》这本书如何展现或诠释中华孝道的？

张海东：沈从文先生说过，“我们走过许多地方的路，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永远不能忘记的两个人：就是父亲和母亲。”我是独生子，深深地懂得，父母的爱是天地之间最伟大的爱。对自己的孩子，永远是舐犊情深，无私而博大，无言而朴素。无论父母是富有还是贫穷，是官高还是位卑，从你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你的喜怒哀乐、一举一动，就是他们除工作以外最大的牵挂。

我觉得，当你发现父母吃饭越来越马虎，走路越来越缓慢，甚至说话也越来越不利索时，一定不要烦躁，学会包容与理解，好好说话，善待老人，这才是为人子女最大的孝顺。"笑顺"，就是给父母以和颜悦色的笑脸，使他们享受精神的愉悦。一个人若对父母缺乏孝敬之心，是不会有"笑顺"之颜的。另外，孝敬父母永远不要等。很多人以为，等条件好了，房子大了，腰包鼓了，再来孝敬父母。可是各方面的条件都具备了，父母也许已经走不动，吃不下了。

在书中，我通过一百余篇散文，40多万字的内容，近百幅照片，用浓情重墨从《父亲的手》《父亲的背》《父亲的细心》《父亲的目送》到《父亲最后的日子》……全方位立体式地展现了父亲生命中的点点滴滴。文字深处汩汩流淌的质朴情感，让人共情，感人至深。

问：您在创作过程中最深的触动是什么？

张海东：父爱如山，母爱似海！ 对生活的热爱，对故乡的眷恋，对自然的赞美，对人生的感悟， 深深体现着崇高的境界和博大的情怀。“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们做子女的，可能永远读不懂父母的心。小时候，总是嫌弃父母对我们约束太多，总是埋怨父母什么都管。盼望着有一天可以穿上父亲的皮鞋、舅舅的绿军装四处游荡，盼望着自己能够远离学校，在花间、绿茵、河边、山中随心所欲。想变成一个风筝，自由自地飞翔，寻找属于自己的那片蓝天。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年轻时，对古代圣贤的这句话，不能很好理解。长大以后，特别是自己也当了父亲之后，始知其中的真实内涵。每个儿女，一生就像是一个风筝，就算将来飞得再高，飞得再远，风筝的线轮总在父母那一端。父母手中的那根线是一种责任，代表着父母对子女无私的爱。不管儿女走得再远，都要被父母时刻惦记牵挂。

我的父亲张玉玺、母亲赵永生，都是十分孝顺的。他们身体力行，一直是我学习的榜样。记得在上世纪70年代那段难忘而清苦的日子里，春节返乡的路上，那是内蒙古天气最冷的时候，零下20多摄氏度，父亲瘦削的背影走在前面，左手和右手各拎50斤面粉，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热气腾腾、气喘吁吁。母亲抱着我，紧紧跟在后面，我们全部行李精简到极致，全部由母亲背着。为了给父亲腾出手拿面粉，我们过节的新衣服都必须穿在身上。

年纪稍长，我曾经牢骚满腹地问父亲，“为什么春节回家，您还要带100斤面粉，多么辛苦啊？”父亲轻轻一笑，没有理我，转身去照拂炉火中的热茶。现在想来，自己是多么幼稚，多么不懂事，生活在这个时代的我没有真正体味过什么叫食不果腹，什么叫饥不择食。

父亲的影响与品质传承

问：父亲身上最珍贵的品质有哪几点？

张海东：在每个人的心目中，都有一位慈祥可敬的父亲。他们也许平凡普通，也许默默无闻，但是他们对子女的爱都是无私的、伟大的。我的父亲张玉玺如每个人的父亲一样，在单位，是一位深受群众爱戴和尊重的好兄长、好领导；在家里，是一位慈祥善良、可亲可敬的老人，母亲的好丈夫、我的好父亲。

父亲也是千千万万默默无闻奉献在一线的基层干部的代表；更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具有浓浓的家国情怀的人。他为了一生的信仰，志存高远，踔厉奋发，从不计较个人得失，在任何艰难困苦的条件下，都会以持久不衰的巨大的热情和忘我的牺牲精神来不懈地奋斗。无论在任劳任怨，默默奉献，勇敢坚毅，淳朴善良，他们在黑暗中不绝望，为了追求光明不怕牺牲；他们在阳光下不张狂，为了生存发展匍匐前行。他们是最平凡的人，也是最伟大的人。他们生前是支撑我们的巍巍靠山，死后是指引我们的坦坦正道。

问：对您成长的影响分别体现在哪些方面？

张海东：身行一例，胜似千言。父亲是家风的传承者，也是忠实的践行者。父亲重于言传身教，身体力行，不完全是手把手养育培养我，更多的是潜移默化地影响我，将他的孝顺、善良、勤奋等优点毫无保留无私地传承给我。

父亲的一辈子，就像海明威小说《老人与海》中的老人一样，实在太辛苦了。他一生坎坷，光明磊落，无愧于心。父亲是一位名符其实、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贫苦中奋斗，在悲伤中承担，在寂寞里忍耐，在无助中坚守。父亲虽然离开我们已经三年多了，他的仁慈、勤劳和纯朴已深深地烙在人们的心里。他的善良、节俭、厚道和坚毅的精神财富将使我受用终生。

问：您创作《父亲的手》的初衷是什么？

张海东：父亲很沉重，然而很厚重；很平凡，然而很伟大。父亲深深地爱着亲人们和脚下的黄土地，奉献了自己，成就了别人。“操纸终夕酣，时物集遐想。”确实，在我们每一位的心中，都有一位慈祥、敬爱、伟大的父亲。他们的命运、他们的坚守、他们的奋斗，以及内心的苦楚、无尽的伤感，无疑是后代宝贵的精神财富，值得回味再回味，咀嚼再咀嚼。

我父亲的手，是一双满是伤痕、老茧纵横的手，是一双不屈不挠、甘于奉献、与命运抗争的手。他为工作、为社会倾其全力，发光发热；他百般照拂亲友中的每一个人，不遗余力，无私无畏。

我创作《父亲的手》的初衷是真实地记录和还原父亲的这些优秀的品质，告慰远在天堂的先辈，启迪正在拼搏的后人，致敬逐渐逝去的岁月，更是为了留下一段真实客观的历史。为一个由普通的贫下中农成为基层领导干部的一员“树碑立传”，也为一个儿子保存将来献给后辈们的记忆……这些文字首先献给远在天堂的父亲，寄托无尽的思念；其次，献给远在天国的亲人们，正是像父亲这样一代又一代的先人，忍辱负重，忘我奋斗，为的就是让他们的下一代、下下一代能够摆脱贫困，吃饱肚子，过上幸福而又有尊严的生活；第三，献给广大的读者朋友们，是你们的陪伴和共情，支持了我的文学创作。让读者在我们熟悉的场景里，在带着乡土味道的经年往事里，认为这是一本值得阅读的好书。

父辈们的凡人善举、平民英雄，传递了向上、向善、向前的力量，感动了亲朋好友，也向社会传播了爱、善良和正义的故事。为此，我们每一位都应该珍视自己走过的每一步脚印，勤于记录，善于总结，乐于重温，敢于自嘲，让前代因后代而自律自醒，后代因前代而自立自强。

问：创作过程中遇到过哪些挑战？

张海东：2021年大年初三，我的父亲张玉玺安详辞世。父亲走后，我很长时间都无法自拔，在痛苦中写下了些许文字，见诸于网络。未曾想，一块小石泛起阵阵涟漪，引起了许多来自各地读者的共鸣。 朋友们随着我的笔端，与我共情，陪我流泪，为我的文稿点赞、献花、 打赏，不断地鼓励我漫无边际的一路写来，一起缅怀远在天国的亲人，致敬他们走过的岁月。七十五年，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不过倏忽一瞬，然而在父亲的一生中，却是跌宕起伏、波澜壮阔——万花筒般的繁复、漫长、曲折、多变、绚丽……

《父亲的手》有40多万字，收集了近百幅照片。创作用了一年的时间，整个过程其实是很幸福的。那段时光，我无时无刻都在和父亲对话，心灵感应先哲们的人格高度，与他们同频共振、情感交融。在写作的每一天，我都时常被感动着；我的思想感情的潮水，在放纵奔流着。

我的父亲手上有很多小伤口，最大的一处在左手的食指和手掌的连接部，有一条刀疤，与手掌纹平行，这是父亲在一次割草时，锋利的镰刀割破受的伤。当时血流如注，父亲抓了一把土糊住伤口，还要走10多里路，把100多斤的青草背回家。因为没有及时治疗，耽误了伤口愈合，最后这里形成一大块死皮。泰戈尔说，“只有经历过地狱般的磨砺，才能练就创造天堂的力量；只有流过血的手指，才能弹出世间的绝响。”受尽磨难的人，早已收获了一种心理上的质朴感。对艰苦的感受、对生活的理解、对幸福的认知，都有一种经过磨砺后的坚韧、淡然和从容。

问：回忆你个人的成长经历，父亲的形象在你心里变化大吗？

张海东：于我而言，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也是最爱我的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宛如一抹夕阳、一缕清风地飘远了。父亲的离去是不可承受之重。

我的父亲是一位长期在一线奉献的基层干部，一位兄弟姊妹众多的大家庭的大哥，更是一位值得敬重的老共产党员。一位平凡的父亲，在平凡的工作中勤勉尽责，廉洁自律，数十年如一日，用坚强的党性、坚定的人格和强烈的自尊，铸就了为人做事的行为准则，就是清清白白做人，干干净净做事。

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单位，父亲以自己平和、厚重、恬淡的品质，成为众人学习的榜样和标杆。即使是在最苦、最难的岁月里，父亲总是省己待客，愿意把好的留着拿给别人，从不吝啬分享。他对付出总是心甘情愿、云淡风清；对困难总是从容不迫、一笑而过；对生活总是从不低头、孤木强撑。我深深地折服于父亲的这份淡然，这种格局，这样品质。

学习父亲，就是学习他的精神，“为了别人而活着、为了别人而奉献”的精神，好好做人，好好做事，将自己融入社会，努力为自己、为他人 好好活着。

问：完成这本书对您来说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它如何影响了您的人生和创作观念？

张海东：记得美国总统约翰·亚当斯曾经说过：“我们这一代不得不从事军事和政治，为的是让我们儿子一代能从事科学和哲学，让我们孙子一代能从事音乐和舞蹈。”我一直以为，所有的先辈栉风沐雨，辛劳一生，就是为了今天的我们。

常忆父母恩，珍惜今生缘！我不敢过多奢望，自己笔下的个别作品，能为读者留下些许余香。由衷地希望此书出版后，能将自己对先人的致敬、对父母的恩情等体悟传递给读者，让更多的人更好地善待身边的每一位亲朋好友以及其他有缘人。相信未来，热爱生命！感恩父母给予我们生命，感恩所有的遇见！感恩一切！

父亲经常说，天地藏正气，人间有真情。多年以后，正是这正气、这真情，我渐渐地读懂了家乡的这块土地，读懂了在这块土地上生生不息、正直善良、勤劳淳朴的人们。他们挺起不屈的脊梁，顽强地与命运抗争。他们平凡而普通、伟大而高洁，他们的过去就是我们的今天，我们的今天也会被后人所复制。可以设想，一代又一代浪涌浪叠，浩浩荡荡裹卷着向前。

父亲是中华传统文化的传承者和践行者，是中国近代史和中国共产党史的研究者。他无私、无我、隐忍、负重，甘于奉献，不图回报，只管耕耘，无问收获；他为了苍生，为了美好，善择大道，孜孜以求；他用一生书写了大写的“人”，不论置身于什么环境中，都不言败、不放弃，乐观自信，正直豁达，问心无愧地活着，让庸常岁序变得鲜活饱满。普希金说，“那逝去的一切，都会变成美好的回忆。”我想，回忆是美好的，历史是美好的，各美其美，美美与共。希望我的这本用心血和泪水浇灌而成的拙作，洋溢着美丽，充满了怀念，渗透着情感。

中华孝道在当代社会的价值与传承

问：在您看来，中华孝道在当代社会具有哪些不可替代的价值？

张海东：自有文字记载以来，孝道一直是衡量人类社会活动的重要道德标准。在我国，以孝道为核心的尊老养老道德观念，至少已有三千多年历史。孝道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在整个中国伦理思想史中一直占据非常重要的地位。正所谓“百善孝为先”，孝被看作“百行之先”、“为仁之本”，它已经深深地根植于中华民族每个成员的内心深处，影响着人们的社会生活和行为习惯。及至今日，我们身上仍然有儒家孝道思想的深深烙印。

问：您认为我们应该如何结合现代生活，更好地传承和弘扬？

张海东：习近平总书记曾讲到“我们要在全社会大力提倡尊敬老人、关爱老人、赡养老人，大力发展老龄事业，让所有老年人都能有一个幸福美满的晚年”。在信息时代，中华孝道在当代社会依然具有不可替代的价值，历久弥新。要把孝道文化作为培育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凝魂聚气、强基固本的基础工程，在小处、细处、实处上着力，以自觉践行孝道文化的实际成效，彰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强大的生命力、凝聚力和感召力。

最是家风传久远，家风家教对人的道德伦理与品德养成有着重要的地位，往往可以影响孩子的一生。我们从书中的《家风伴我行》《金玉良言》《教子有方》等多篇文章中可以咂摸出其中的蕴意，比如书中所讲“良好的家风对后辈有着深远的影响，家风通过日常生活影响孩子的心灵，塑造孩子的人格，是一种无言的教育、无字的典籍、无声的力量。”这些对当今中国传统美德的传承，无疑起到了警示与启发的作用。

问：作为文化学者，您对于学校和社会在推广孝道文化方面有何建议？

张海东：德国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曾把中国儒家伦理与西方基督教伦理做过比较分析，他认为中国人“所有人际关系都以孝为原则”。孝是仁、义、礼、智、信的基石。孝道文化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内容，发挥着修身养性、融合家庭、报国敬业、凝聚社会、塑造文化的统领作用，体现着讲仁爱、重民本、守诚信、崇正义、尚和合、求大同的时代价值。孝文化的优秀内涵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核心元素，是涵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源泉。其中的孝廉、孝德、孝亲、孝诚、孝勇等，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道德规范的爱国、敬业、诚信、友善密切相关。

孝道文化的推广应该丰富多彩，不拘一格。比如祠堂，自古以来就是家族子孙祭祀先祖的道场，是找寻先祖质朴品德的场所，是传承华夏文化优良传统的基地。常州中华孝道园内部的先祖庙堂，以祭祖文化、姓氏文化和祠堂文化为内在表现，以尊先祖、树家风、传孝道为外在场景，通过优秀的家风文化激励后人，使之成为家风文化传承圣地。

弘扬孝道，赡养老人，对于应对人口老龄化有积极意义。以孝化人，“思想自觉”引领“行动自觉”，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指引，通过强化教育引导、实践养成、制度保障，在贯穿结合融入上下功夫，在落细落小落实上下功夫，使知孝行孝成为情感认同和行为习惯。让小孝持家、中孝敬业、大孝爱国的现代孝文化润物无声地走到百姓身边、走进大家心里。

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说，让优秀成为一种习惯。让我们把尊老敬老爱老成为一种自觉的行为。

问：您在文化艺术领域有哪些新的创作计划和研究方向？

张海东：这些年，我有幸作为一名文化学者，与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和中国文联、故宫博物院等专家学者一道参与了许多大型的文化活动，受益良多。我还在许多中央国家机关和央企讲授中国共产党史和中华文化史，传播正能量。今后，我会在中华孝道文化方面做一些有益的探索和研究，也衷心地希望得到媒体朋友们的支持和帮助。